2020年毕业季对于广大毕业生而言是特殊的。前所未有的超长“寒假”尚未结束，各学校便纷纷迎来了毕业季。受新冠疫情影响，往年热热闹闹的论文答辩、毕业展、毕业典礼通通从线下搬到线上，让2020年成为名副其实的“云毕业”元年。与此同时，在新冠疫情、研究生扩招、线下招聘会难以开展等多重因素叠加影响下，不少毕业生改变原有的毕业计划，从求职方式、求职岗位、城市和单位性质方面进行重新思考与选择。
疫情催生“云毕业”元年
没有往年师生、家长齐聚一堂的热闹，没有祝贺顺利毕业的击掌相庆，没有紧紧相拥、挥泪而别的离愁别绪，6月22日，东莞理工学院城市学院为5675名毕业生举行了“云端”毕业典礼。实际上，这也是今年全国大部分高校的毕业场景，从论文辅导、论文答辩到毕业展览、毕业典礼基本都在“云上”完成。
将日历翻到4月初，全国多地高校陆续表示本学期不开学，让学生通过云端完成学期课程。“学院大概在4月中旬明确本学期不返校的，我们在5月中旬开始部署毕业生线上答辩事宜。”东莞理工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传媒系主任张艳红告诉笔者，受疫情影响，本学期的课程、见习实习规划以及应届生的答辩、作品展演等工作均转为线上进行。
进入5月，东莞理工学院开始组织各二级学院开展应届毕业生毕业答辩，5月18日至19日，文学与传媒学院传媒系通过腾讯会议平台组织举办2020届广播电视学专业线上答辩。“今年参与毕业答辩的毕业生共85名，最终分成5个小组进行答辩。答辩的同时，各小组评选出2020届‘立夏展映’参展作品。”张艳红说，每年立夏前后，文学与传媒学院都会举行广播电视学专业毕业论文（设计）公开答辩，并选拔优秀作品参加“立夏映像”毕业展映。
“受疫情影响，今年的‘立夏映像’毕业作品展映首次在Bilibili网站举行，展映活动包括影片（摄影作品）播放、创作团队经验分享和专家点评等环节，观看直播的观众人数超过上万人。这是一次全新的尝试，同时也为今后学院的教学实践提供参考和借鉴。”
以剧情片《临海而安》入选“立夏映像”毕业展映的黄晓杰告诉笔者，突如其来的疫情为毕业作品的完成增加了不少难度，其中包括拍摄时间、拍摄器材、道具，工作人员安排等都有一定的影响。“我们团队原来是计划在2月9日开机的，最终因疫情而推迟到4月初进行。”回想起《临海而安》的拍摄过程，黄晓杰说疫情带来了困难，同时也磨练了他随机应变的能力。
“当时拍摄的器材和道具都在学校，最终在老师帮助下才得以领到主要的器材和道具。此外，拍摄场地需要更换，剧本需要调整，再加上时间紧促，非常考验团队能力。更重要的是，由于疫情的缘故，团队与指导老师沟通只能通过电话和微信，好在导师基本上24小时在线的‘回复服务’让团队的拍摄压力减轻了许多。”黄晓杰说今年论文答辩从线下改为线上，也让他颇为难忘。“相比起现场答辩，线上答辩更考验答辩者的ppt能力和口述能力，为了更清楚地讲好毕业作品的创作理念，我们练习了很多遍。”
云课堂、云辅导、云答辩之外，今年的毕业典礼也从礼堂搬到云端进行。为了弥补学生对毕业仪式感的诉求，各高校纷纷借力云端举行毕业仪式。在科技的赋能下，在游戏里举行毕业典礼、让机器人代替本人出席毕业典礼等创意新颖的纪念仪式层出不穷，关于“云毕业”的话题更是冲出高校，成为各大网络平台的热点话题。
其中，人民日报、微言教育、微博联合发起#未来你好#高校毕业季活动，截至7月3日，已有百余所大学完成了云毕业直播典礼，微博话题阅读量达17.8亿次，讨论量达441万次。“学习强国”“强国高校联盟”与800多所高校携手开启了“云端毕业季”，收录毕业季创意视频、毕业典礼线上直播，生成线上毕业照。毕业生们纷纷通过线上平台关注毕业季，记录离别之情，往届校友们也留言致青春，为2020届毕业生加油打气。
6月8日，广东医科大学在东莞校区图书馆报告厅和15栋小广场举行了2020届毕业典礼和学位授予仪式。学校以史无前例的“云典礼”形式举行2020届毕业典礼，100多名毕业生代表参加现场仪式，其余毕业生则通过观看直播相约“云典礼”。
6月30日，东莞理工学院毕业典礼在松山湖校区会议中心报告厅举行，在“央视频”线上平台同步进行全程直播。在毕业典礼最后，校长马宏伟代表学校向2020届毕业生郑重承诺：今后五年内的毕业典礼都为你们敞开，让你们能在方便时再回母校参加属于自己的毕业典礼。
求职就业转战“云端”
近年来，我国高校毕业生规模逐年攀升。据教育部统计，2020年高校毕业生人数再创新高，达874万人。这预示着在热热闹闹的“云毕业典礼”过后，这874万毕业生中的大部分人即将进入职场。
经过接近两个月的努力，刚刚拿到毕业证书的Anna终于落实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自疫情发生以来，Anna一边呆在家里完成毕业论文、毕业答辩、毕业典礼、离校手续等毕业流程，一边辗转在各大求职APP、学校推送的企业信息中“淘”工作。
Anna是东莞理工学院城市学院政法系法学专业的毕业生。去年学校举行秋季招聘会时，她正忙于准备其他考试，没有参加。“我本来计划着春季开学后会有更多针对毕业生的招聘会，到时候可以好好准备再出击。”让Anna没有想到的是，受疫情影响，学生返校时间未定、线下招聘会取消。
“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有点担心，因为线下招聘会都取消了，庆幸的是各个求职APP都有推出云面试服务，在调整心态后决定转战线上。”Anna说，云端面试从面对面改成屏对屏，更考验面试者的心理素质。很快地，Anna便在智联招聘网站上看到一份与专业相关的法律助理工作，向企业投送了简历并很快收到了面试通知。“当时是直接在APP上进行视频面试的，非常方便。”
事实上，这并非个例。疫情之下，大部分毕业生都跟Anna一样，在线上找到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受疫情影响，今年的毕业生就业市场呈现出非常明显的新特点。首先，今年的线下招聘会全部取消，至今仍未恢复，这要求所有的求职招聘行为转为线上进行。其次，在往年大家可能习惯于在线上投简历在线下面试，今年则基本上采用线上投简历，线上视频面试的方式完成整个应聘求职流程。”谈到今年招聘市场现象，东莞智通人才市场校招项目负责人赵先生表示在线招聘是大趋势。
为此，东莞智通人才市场特地开放“校招校”平台，为大学生就业提供便捷的求职服务。据赵先生介绍，目前智通人才市场已经与东莞、广州、佛山、惠州、江门、云南等多所高校合作，开展专场线上招聘会。此外，智通人才市场还在抖音平台开通“师兄说职场”账号，以直播的方式，邀请各高校的师兄为应届生分享求职心路历程以及职场注意事项。
疫情之下，云端职场更是成为各招聘平台新一轮竞争的主战场，大家都在以最快市场敏感度转变招聘模式。对于春季校招，智联招聘推出的“三空”产品，即“空中双选会”“空中宣讲会”“空中面试”，帮助企业不入校不聚集，企业宣传、简历投递、面试线上搞定，于千里之外定校招人才。拉勾网发起了“无接触招聘季”，拉勾招聘CEO许单单更是登上互动直播栏目《一职为你》担任“招聘专家”，为面试官及云面试的应届毕业生在线支招。已经成功举办十届的“2020年广东东莞市校企合作洽谈会”亦首次从线下搬到线上，推出“云上洽谈会”平台，5.4万个就业岗位虚位以待，让毕业生在线即可选择心仪岗位。
与此同时，为促进高校毕业生顺利就业、尽早就业，各高校更是主动出击，频频与各大招聘平台联姻。以东莞理工学院为例，早在4月，学院便积极联合市镇两级人社分局、行业协会、校友会企业，将往年线下招聘会的就业资源全数转移到线上，通过举办校企线上视频双选会、广东省21个地市联合公益网络招聘会等40余场线上招聘活动，以“云招聘”“云就业”拓宽毕业生就业渠道。截至六月初，参会企业共有800余家，发布招聘岗位2000余个，岗位需求数16500余个，学生投递简历超过6500份，线上签约率稳步上升。
“其实中国的在线招聘市场已经发展了20余年，并拥有成熟的产品和完善的流程。”智联招聘东莞分公司市场经理徐翠媚告诉笔者，在线招聘并非疫情下的新产物，准确来说疫情催熟了在线招聘的发展。“相比起现场招聘会，网络招聘无法面对面，这要求平台提高供需对接的效率。以智联招聘为例，智联从2019年6月份就已经推出了视频面试服务。除了面试还包括基于视频技术搭载的视频培训、人工智能视频测评等等的视频求职，在即将到来的5G时代，这些都将改变传统意义上的人力资源服务环节。”
当然，在线招聘为招聘单位和求职者带来便利的同时，也带来了更多的不确定性。“相比起现场招聘，在线招聘结果更加不可控。一方面视频面试需要企业、应聘者同时在线且拥有稳定的网络，有一些应聘者就是因为网络不稳定导致整个面试减分；另一方面就是双向毁约率明显增高。对于企业而言，招聘计划随疫情的变化而变化，有时候3月需要这个岗位4月就不需要了。对于应聘者来说，视频面试的便利让他们通过海量投递简历以增加录用率，从而导致毁约率增高。”在赵先生看来，疫情的发生在意料之外，大家都没有为大规模的云招聘做好准备，但在线招聘未来可期。
直播带货成就业创业新风口
如果问2020年什么最火，相信“直播”会毫无疑问地登上榜首。根据商务部数据显示，今年第一季度电商直播超过400万场，从淘宝直播“一哥”“一姐”到央视名嘴专场，从市长、县长带货到CEO的轮番开播，从“重启武汉”到“精准扶贫”，直播带货单场销售额屡创新高，频破忆元，直播俨然已经发展成为一个热门行业，吸引了不少应届毕业生。
智联发布的报告显示，2020年疫后复工春招中，电商直播相关职位数量同比上涨超过80%，招聘人数增幅达130%以上。面对市场需求，政府、学校以及各大招聘平台纷纷开展直播带货培训，为企业培养和输送人才。
6月2日，由东莞市人社局主办的“培”你“赢”销、乐购东莞——2020东莞市直播带货和网络营销技能培训在东莞市厚街镇大湾区智能装备国际展览交易中心启动，活动旨在培养大批高素质直播带货和网络营销人才，带动高质量就业创业。6月24日，由莞城商务局、莞城网信办和莞城人社分局主办的莞城“电商直播学院”正式揭牌。作为东莞首个由镇街主导的“电商直播学院”，标志着莞城向电商拉动消费的步伐迈出了新的一步。据了解，“电商直播学院”主要围绕“乐购+电商”“电商+直播”“直播+创业”“创业+孵化”等多种模式开展系列主题授课、培训、分享和交流等活动。
面对毕业生的直播带货培训专场更是层出不穷。日前，天猫校园发起了“吧同学”淘宝主播的海选招募。本次海选天猫向百万大学生发出了就职邀请，主要针对我国的52个贫困县的农产品开展“直播扶贫”的直播带货活动。上岗之前，天猫会对学员集体培训，组织“主播养成计划”教学，这一举措有效地缓解了毕业生的就业压力。此外，着力于素人网红挖掘和培养的MCN机构也将触角伸向应届毕业生。在广州，MCN机构广州华泓的直播教室先后与广东11所高职院校签约，在短视频、直播电商的教材编写、专业教学、人才输送等方面开展合作。
“今年以来，越来越多的企业主动拥抱互联网和新媒体，这同时也说明越来越多的企业需要这方面的人才。从数据来看，网红主播、新媒体运营、短视频编辑等更是成为时下最为热门的职位。”但是，赵先生并不建议应届毕业生贸然进入直播行业，在他看来，自3月以来，各路明星开始进入直播带货市场，流量也逐渐往这些大咖身上倾斜，草根网红越来越难逆袭。
对此，刚刚拿到毕业证书的2016届东莞理工学院广播电视新闻学专业的张校华有着不同的看法。“一方面，今年以来，越来越多的传统企业希望通过电商打开新局面，为此他们专门开设新媒体部门，招聘类似于短视频编辑、新媒体文案、运营等职位，这些正是我们专业的就业方向。另一方面，对比起其他创业项目，公众号运营、直播带货等创业模式投入成本低，关注度高，甚至可以说是毕业生创业的最好选择。”
目前，张校华与他的团队正在运营着一家抖音小店，主打荔枝、百香果等农副产品。“之前有帮一些企业做抖音代运营工作，也有帮一些政府单位拍宣传片。今年以来，电商直播非常火爆，我们公司就顺势而转型为电商直播带货公司，帮助农民打造出了‘爆款’农货。”据张校华介绍，公司已经获得孵化资金支持，整体逐渐步入正轨。事实上，早在大二，张校华便开始忙活着自己的“小事业”，在他看来，这正是数字时代最为打动人的地方，因为这些不需要多大成本的创业项目为大学生提供了很多展翅高飞的机会。
■观察
让线上线下从互动变成互融
对于招聘平台来说，2020年是特殊的一年。受疫情影响，线下的招聘几乎消失，视频面试成为新的选择。对于企业来说，2020年是顺势而动的年份。传统企业在考虑着如何布局新媒体，招聘也从线下全面转为线上进行。对于应届毕业生来说，2020年更是难忘，从“云上课”到“云答辩”，从“云面试”到“云毕业典礼”再到“云毕业照”，毕业季俨然已经变成“云端季”。
事实上，站在数字时代的路口，资源从线下往线上倾斜是大趋势，只是疫情的到来，让这股数字风潮吹得更猛烈。与此同时，质疑声开始频频发出，并开始思考云端毕业是否会成为未来毕业季的主流模式。
首先提出疑问的是今年参与云答辩的老师。“随着互联网的普及，远程视频会议功能日益完善，使得线上答辩流程更加顺畅，同时也解决了时间和空间受限的问题，节约了成本，的确是教育工作者积极探索和创新的方向。”不过，这位老师也指出线上答辩的缺点，“线下答辩的面对面交流不是技术手段能完全解决的，因为交流和表达的方式不仅是口头语言，也需要借助肢体等非语言方式表达。”
“今年的毕业体验肯定是难忘的，同时也是遗憾的。”作为毕业季的主角，Anna告诉笔者，虽然云端可以完成整个毕业流程，但是总感觉缺少一点仪式感。例如穿学士服拍毕业照、邀请亲朋好友参加毕业典礼、校长为毕业生拨穗正冠等，今年通通只能在线上完成，虽然能理解，但也无奈。
另一边，今年被迫暂停所有线下招聘会的招聘平台，也表示了对线上招聘的看法。谈到云招聘是否会取代传统招聘会这个问题，徐翠媚说，不会完全替代，但未来“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招聘方式有可能逐渐取代传统的线下招聘模式。
“线上招聘突破空间限制，在一定程度上给了毕业生更多选择。线上招聘相对现场招聘来说更便捷、成本更低、覆盖的人才更多，目前正逐渐成为不少大企业招聘的重要方式。随着人工智能、语义分析技术、表情动作分析等智能技术的进一步成熟，线上面试将会越来越多地应用到招聘流程中去。云招聘是未来发展的趋势，但还是存在有待完善的地方，学生无法与企业面对面交流沟通带来的距离感使得交互体验方面有所欠缺，线上的网络招聘信息太大容易使求职者选择困难等。”
疫情发生以来，关于“线上VS线下”的讨论早已屡见不鲜。在实体店铺VS淘宝小店，培训机构VS线上课程，百货VS电商之后，如今又将线上毕业季和线下毕业季VS一番。事实上，随着线上线下的高度互动，彼此的边界已经越来越模糊，双方也从互动变成互融。也许我们更应该思考的是，如何让线上毕业季和线下毕业季从形式走向内容，将双方优劣势相互融合，解锁更多毕业玩法，让仪式感来得更猛烈一些。也许我们更希望看到的是，线下招聘会在如约开展的同时，有更多的线上招聘会在云端开启，满足不同招聘单位和应聘者的需求。
记者：张晓敏
原载于《南方日报》2020年7月10日WD03版